□朱昌俊
7月13日晚，话题#翻垃圾找儿童手表被质疑浪费人力#冲上热搜第一。据媒体报道，近日深圳游客卢女士一家乘坐高铁从太原抵达大同。列车上，孩子将儿童手表装入干净的纸质垃圾袋中玩耍，下车时不慎遗忘在列车上。后卢女士拨打12345热线求助。为尽快找回失物，大同市新城环境公司紧急将垃圾转运至富乔垃圾焚烧发电场空地。两名环卫工人不惧脏乱，徒手在垃圾堆中逐一翻找。经过4个多小时的不懈努力，丢失的手表终于从堆积如山的垃圾中找到，并于当晚送还至卢女士手中。涉事公司曾在官方公众号上转发了相关消息。消息发出后，却引发网友的质疑。
游客在高铁上不慎丢了东西，寻求帮助后得到相关部门的积极响应，最终成功找回失物，这原本是一件好事。当地一些媒体和涉事环卫企业，以及相关部门，也是将其作为一则“暖新闻”来推介。不过，不少网友显然有不同的看法，主要“槽点”有二：一是，是否必要？二是，参与找表的环卫工是否得到了该有的劳动回报？
从必要性来讲，放在当前各地为发展文旅都大力提倡“宠客”的现实背景下，此举的“动机”不是不能理解。而在后续回应中，当地城管部门负责人还表示，此前也有过帮市民寻找失物的先例，此次并非特殊个例，并强调：“做啥是值，做啥不值？这是我们该做的事情，不要把它放得太高，也不要把它放得太低。只要老百姓有需求，我们肯定去做。”若真如此番回应所示的“民有所呼，我有所应”，并能对所有群体都一视同仁，这样一种服务态度，倒也无可非议。不过，理解乃至肯定这种服务态度，并不代表就可以完全忽视对具体承担这种“服务”的环卫工人的体恤。
展开剩余51%要知道，冒着高温帮游客翻8吨垃圾找手表这种“苦差事”，原本并不在环卫工的职责范围内。如果相关部门口中的“只要老百姓有需求，我们肯定去做”，只是如一些网友所言“坐在空调房动动嘴皮子”，而把具体的活完全派给本不属于自己劳动范畴的环卫工人，这未尝不是一种打着“为民服务”旗号的慷他人之慨，说严重点，更是一种强制摊派乃至变相剥削。因此，判断这起事件性质的一个关键细节是，当环卫工人不得不去执行这些“分外工作”时，是否也能得到该有的劳动补偿？他们婉拒游客的红包是“情分”，但相关部门给予他们对等的劳动者权益保障，该是“本分”。
从更大的社会语境下来看，此事之所以让不少网友愤愤不平，或并不只是出于对环卫工的同情，而更可能投射了一些“打工人”对自我遭遇的一种不满情绪。比如，实际价值存疑且无回报的“无效加班”现象，如今就困扰着不少人；再比如，一些企业或机构的KPI层层加码，并未带来实际效益的提升，而只是让基层员工背负了更大的压力。这些现象，和此次事件引发的连锁反应，在很大程度上其实有着内在的一致性，都代表的是基层劳动者的权益在企业或部门决策中未能得到足够照拂的现实尴尬。
公共部门积极响应民众需求，企业优化KPI，这些在理论上都是好事。但是，要警惕那些忽视“成本”，尤其是把一线员工的付出“成本”不当回事的“好事”。一则，它们往往很难持续；二则，抛开作为具体执行者的基层劳动者的“获得感”来做“好事”，也难免使得“好事”的发展偏离原本的方向。说到底，任何事都具有“成本”，一个不谈“成本”，或不愿意正视他人付出“成本”的决策，要么可能只是一种姿态性的表演，要么最终变成一种折腾，都应该慎重。这一逻辑，对管理部门、对企业，都成立。
（作者是资深媒体评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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